关于人类的原始思维

皮亚杰认为,儿童时期的思维发展与原始人的思维发展经历了一个相同的过程,这绝非历史的巧合,其中包含了深刻的思想内容。正如皮亚杰所说,“在我们看

    皮亚杰认为,儿童时期的思维发展与原始人的思维发展经历了一个相同的过程,这绝非历史的巧合,其中包含了深刻的思想内容。正如皮亚杰所说,“在我们看来,我们并不相信,在儿童的思维和原始人的思维之间可能的相似之处是由于任何遗传。心理发展规律的持久性就是以解释这两方面吻合的道理,而且既然一切人(包括原始人在内)都是从儿童开始的,那么儿童时期的思维正象出现于我们自己的思维之前一样,也是出现在我们最远的祖先的思维之前的。””在这里,皮亚杰对个体和整个人类在认识的起点问题上的一致性提出了两点论证:一是认识发展过程阶段性的一致,无论哪一个人,无论整个人类,认识的最初阶段都是儿童时期的思维;二是心理发展呈现出稳定性,尽管认识的内容会有变化,但认识的机制却基本一致。
    皮亚杰把儿童思维发展过程概括为一种不断的自我中心化和不断地打破自我中心化的过程。科学的发展表现出与儿童思维相同的规律性来。天文学上地心说——日心说——宇宙中心说的不断更替的过程,就是突出的一例。
    早期儿童的活动表明在主体与客体之间完全没有分化,这时期的儿童显示出强烈的自我中心化。然而,随着儿童自身活动作用的结果,“永久客体”概念的形成,幼儿在一至两岁时便爆发了“哥白尼式的革命”。幼儿时期爆发的“哥白尼式的革命”与科学史上的那场革命具有同等的意义。他说,“所谓‘哥白尼式的革命’,就是说,活动不再以主体的身体为中心了。主体的身体开始被看作是处于一个空间中的诸多客体中的一个。”    皮亚杰认为,在二至七岁的幼儿时期,其心理是表现出一种“泛灵论”和“目的论”的倾向。这一时期的儿童常常对没有什么因果联系的事物提出疑问,这些对成人来说则是稀奇古怪的问题。当把这些提问交给另一些儿童去回答时,他们并不感到困难。因为“在儿童看来,自然界中是没有机遇的,而一切事物都按照一个既存的明智计划为人类和儿童选好了的,以人类为中心。”(皮亚杰《儿童的心理发展》第45页。山东教育出版社1982年版)。这一时期的儿童由于没有摆脱自我中心状态,因而不能发现和理解客观事物之间的固有联系,他们囿于主体本身一定的思维图式,用主体自身的特性(状态、行为、需要等)去解释客体,因而他们所再现的这个现实世界是和实际宇宙的组织相反的。现实世界在他们眼中成了一种有生命意向的东西。在他们那里,心理的和物理的东西还没有分化开来,而且在理智上还是处于自我中心状态。它们都表现出把现实同化儿童自己的活动中去的一种变形。其特点就在于把死板的物体生命化而把心灵世界物质化。
    无独有偶,儿童思维中的这种“泛灵论” 倾向也同样存在和形成于原始社会时期人们的头脑中。他们从自身出发,把主体的特性强加到客体上去,把人所特有的精神现象赋予自然界,把一切自然现象都精灵化,进而认为自然界的一切发展变化都是有目的的,都是为精灵所主宰所控制的。这种观点史称“泛灵论”,后来成为宗教和唯心主义哲学的思想来源之一。
    在前一阶段,儿童思维的特征是泛灵论与人为性的混合。到了这一阶段(当儿童随着年龄增长,他们以自身活动为根据解释外部事物及其联系的自我中心形式开始衰退时,便对外在现实产生一种新的解释。 “这类解释既是从过去的解释中演化而来的,又是对它们的修正。使人注目的是,在这些最初出现的解释中有一些解释很像希腊人在神话式的解释衰退时期所提出的一些理论”(皮亚杰《儿童的心理发展》第64页。山东教育出版社1982年版)。儿童虽然还保留一些旧观念,但对客观事物的认识已不认为它们是通过人或拟人的方式派生出来的。例如,他们认为日月星辰是从云彩而来的,云彩又是从烟雾或空气而来的。石头是由泥土形成的,而土又是由水形成的,等等。“当儿童不再把事物视为像生物那样成长时,他也不再把事物的派生追溯到生物过程,而追溯到脱变。在这类解释和希腊未利都学派流行的物质还原说之间的联系是容易看到的” 皮亚杰《儿童的心理发展》)。
    最为典型的是这一阶段的儿童所出现的 “原子论”的思维方式。“原子论”思维方式的出现是必然的,它是人们在认识客观世界的过程中从主客体混沌不分转变为用客体本身说明客体的结果。这种变化最初还只是用他事物来说明此事物,随后就进步为用部分解释整体——整体被解释为部分的总和。这种思想已经接触到事物的结构问题。皮亚杰的贡献就在于,他揭示了这种“原子论”思维方式的必然性,不管它是在人类认识发展的一定阶段上还是在儿童思维的进程中(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思维方式也不断变化,幼儿的“泛灵论”倾向也就必然被“原子论”的思想方法所代替,并一步步完善起来)。
    在皮亚杰看来,儿童心理发展与认识发展史的一致性不仅表现为儿童心理发生发展重演了人类的认识发展史,而且还表现为它与理论推导的顺序相一致,而与科学发展的历史顺序相反。这就是说,那些在各个科学分支中最基础的概念往往最先出现于儿童的思维当中,而由这些最基础的概念一步步推导出来的概念则是在较晚的时候才在儿童的思维中得到反映,儿童的思维常常与公理化的进程在各个阶段上显示出一致性来。同时,他认为,科学的公理化体系与科学发展史是正相逆行的,它的逻辑起点(同样也是叙述的起点)是从最抽象、最一般的概念出发,经过一系列的推理过程,达到具体概念。这是一个从一般到个别、从抽象到具体的过程。而科学的发展则是从个别到一般、从具体(感性)到抽象的历史过程。因此,在科学史上最先出现的概念,并非就是它的最基础的概念。作为各门科学的公理化起点的基础概念的出现都是比较晚的。儿童认识的发展不是对科学发展过程的重复,而是遵循着一条公理化程序的道路(当然,儿童认识的发展并不尊重科学概念的形式)。
    儿童思维的基本特点
    儿童的思维是一种处于“我向思维”与社会化思维之间的思维,叫做自我中心思维。这种思维在结构上是我向思维式的,而在机能上不仅像婴儿那样倾向于机体的满足,而且像成人那样倾向于智力适应。
    儿童的自我中心思维具有明显的直观性:
    不能把握逻辑关系(儿童以自己为尺度,根据自己的看法来判断一切事物。儿童注意的范畴比较狭窄)。
    儿童逻辑思维中的并列现象。儿童只注意事物,而不关心事物之间的联系,他满足于自我中心地感受这些细节,却不去想如何表达清楚。儿童注意范围狭窄造成了他无综合的能力。儿童常常满足于对事实的描述,而不愿作因果性的解释。因此,儿童的陈述乃是一连串没有逻辑顺序或时间次序的命题。
    儿童逻辑思维中的任意组合(与成人的梦境差不多——梦相思维)。成人总是在发现了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后,才把它们联系起来,用一个事物去说明另一个事物。由于这种说明是以客观事物有内在联系为基础的,所以是合理的、有力的。然而,儿童还不懂得事物的联系有其内在的根据,常常把两件不相干的事物结合在一起,好象它们之间真有什么联系似的。混沌状态是儿童知觉的突出特征。这种混沌的知觉所产生的一般图式使儿童把自己从混沌知觉中得到的任意两种现象联系起来,而完全不顾它们中间是否真正存在着这种联系。于是,一个现象就可以用一个意想不到的现象来说明。任意组合固然会使儿童的思维缺乏客观性,但是,它在儿童思维的发展过程中却也起过积极作用。
    此外,任意的结合还产生一个重要的现象,即在儿童的心理没有“偶然”的观念。在儿童看来,既然一切事物都是相互联系的,那么一个事物总可以用别的事物来说明。因此,任何事物都有其存在的理由,没有什么事物是偶然发生的(暂时联系与条件反射)。儿童并不知道客观的因果联系,他认为一切事物都有其目的的,都是按照一个既定的计划事先安排好了的。因此,儿童的心理没有机械的因果观念,他心目中的原因总是带着最后目的和心理动机的成分。皮亚杰把这种因果观念叫做前因果观念。
    在这一点上,儿童的心理状态跟原始人的心理状态是类似的。原始人对自然的原因也不感兴趣,而认为一切事件的发生都由于神秘力量的作用。尽管他们看到因患病缓慢的死与被狮子吃掉突然的死去之间的差别,然而他们对这种差别不感兴趣,因为无论是疾病还是野兽都不过是神秘力量想要致人死地的手段。它如果不用这个手段,还可以用别的手段,神秘力量是无所不在的,无时不在的,所以,在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偶然的事件。而我们认为是偶然的事件,原始人却认为,这正是神秘力量的表现。所以,“一般地说,对这种思维来说,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偶然的东西。这并不是因为它相信严格的现象决定论。相反的,它对这种决定论没有丝毫观念,它对因果关系是不关心的,它给任何使它惊奇的事件都凭空添上神秘的原因。”(列维—布留尔《原始思维》,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359页)。儿童心理状态与原始人心理状态这种相似就更有力地证明了,儿童的心理发展是人类认识发展的缩影。
    儿童心理的推理形式:传递——从特殊到特殊。一个特殊的解释或一个特殊的推理只与每个客体有关。这种推理形式既不是演绎,也不是归纳,而是传递。
    不能认识关系的相互关联的重要原因在于儿童思维的不可逆性。儿童或者用自己的图式同化一切事物,使事物任意结合;或者把一系列不同的解释并列起来。这两种情况都会使推理包含矛盾,而成为不可逆的。思维的可逆性决定着命题的一般化。
    自我中心状态。皮亚杰把儿童意识中主体与客体未分化时,客体对主体的依赖关系叫做依附。随着主体与客体的分化,这种依附逐渐减弱。不同程度的依附以五种形式表现出来。最原始的形式有浓厚的魔术信仰的成份。第二种形式是泛灵论的。泛灵论使儿童把意识和生命赋予事物,儿童认为,一切事物都有意识、有意图。第三种形式是人造论的。儿童从自我出发来观察事物。他认为,事物是人造出来的,为人服务的,一切都安排得于人有利。第四种形式是最后目的论的,泛灵论和人造论都暗含着一定的目的,所以最后目的论是泛灵论和人造论的出发论。皮亚杰认为,这种最后目的论对儿童的影响是很深的。第五种形式是由力的概念构成的。这时,儿童认识到,有一个目标,运动指向目标前进必须靠力的推动。所以力是能动的。儿童根据肌肉的力量来考虑这个问题,在他看来,事物的力量类似于我们肌肉力的一种内在能量。
    皮亚杰认为,自我中心的逻辑不同于普通的逻辑。它有这样一些特点:第一,从前提直接跳到结论;第二,结论的得出没有明显的推理步骤,所以这种证明是无价值的;第三,利用个人的类比图式;第四,视觉图式起着重要作用,甚至能代替演绎推理。也就是说,凭着视觉图式就能得出结论。从自我中心的逻辑向真正逻辑的过渡是在社会生活中完成的。
    只有当自己的思想经过论证,并为他人理解和接受时,它才能客观化和社会化,然而,自我中心状态却阻碍意识的客观化和社会化。
    列维—布留尔(法)论原始思维
    1、  动物、植物、人体的各部分、客体、土地、手工制品的形状具有神秘属性。
    2、  经验对原始人是行不通的。原始人感知的实在既是自然的,又是超自然的,神灵无处不在。
    3、  原始人对自然原因的不关心,原始人认为任何事物的发生都是由神秘的和看不见的力量引起的。
    4、  偶然事件是没有的,灾难从来偶然的。
    5、  原始人的世界的特殊性。他的直接经验在某种意义上说比我们丰富。看得见的世界与看不见的世界合而为一。
    6、  在最低级的社会中,互渗与其说是被想像到,还不如说是被感觉到。在大多数这样的社会中,神话都很贫乏。